鐵三角

《小康》雜誌：西藏放歌
　　深圳：人大代表約談政府官員
　　十位深圳市人大代表在實地調研和抽樣檢測後，約見了食品安全局、公安局、城管辦、財政局等部門領導，拷問行政管理在食品安全問題上的缺位，但約談結果並不能讓他們滿意
　　文｜《小康》記者 劉建華 深圳報道
　　“我們從四屆人大開始關註深圳市食品安全問題，至今已有十年了，我們曾提出過詢問案，多次提交建議案，數次參加人大組織或自發組織的視察活動，多次參加食品安全相關的座談會。”深圳市人大代表鄭學定在接受《小康》記者採訪時說，儘管深圳市人大四屆一次會議曾把食品安全問題列為大會議案，五屆人大三次會議列為重點建議案，交由政府辦理，但至今食品安全問題仍比較嚴重。
　　鄭學定、肖幼美、楊勤等十位深圳市人大代表在經過大半個月的實地調研和抽樣檢測後，2014年11月18日，約見了食品安全局、公安局、城管辦、財政局等政府相關部門領導，拷問行政管理在食品安全問題上的缺位。雖然事件至今已過去一個多月，但面對記者的採訪，代表們對此次約見的效果及相關部門的事後反應，仍有話要說。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談食品安全
　　深圳市是一個輸入式農產品城市，本地生產的農產品供應僅有20%，面對無毒不入的時代，十年來，鄭學定等十幾位深圳市人大代表在每年的“兩會”上都會呼籲“舌尖上的安全”問題。
　　鄭學定，大華會計師事務所合伙人，高級會計師，深圳市三屆、四屆、五屆人大代表，也是此次約見官員事件的召集人。“是深圳市的活躍分子。”深圳當地媒體人士如此評價鄭學定。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活躍”，鄭學定、楊勤等人常常被媒體以及政府部門關註。“我們對食品、交通、環境等直接影響社會大眾的問題都會進行調研，併在調研後向政府部門建言。”鄭學定說。五屆人大即將結束，曾經一直堅持不懈關註食品安全的代表們深深感到留給他們履職的時間不多了，不能留下遺憾，留下“一事無成”的罵名，於是，他們發起了十次約見會，目的是與政府部門共同尋找解決食品安全問題的路徑和方法。
　　2014年11月1日，鄭學定、楊勤等10位人大代表召開會議，決定就深圳食品安全進行一次調研，然後直接約談政府職能部門主要負責人。大家共同商議了這項活動的基本流程和分工。
　　當天下午開始，各代表分別在深圳39個大型超市、小超市、菜市場、地攤採購437個樣品，交到供港基地檢測。第一次檢測17家菜市場、超市、地攤的143個樣品，發現有16個農藥殘留超標，不合格率為11.19%。有的超市和菜市場的不合格率更是特別嚴重，9個樣品中就有7個不合格。
　　“我們拿到檢測結果後，心情非常沉重，我們沒有想到會那麼嚴重，為此，我們感到氣憤、擔心，甚至害怕，出於一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我們進行了第二次抽檢，結果更加糟糕。”鄭學定說，為了保證檢測結果更有說服力，11月4日他們又進行了第二次抽查，共抽查330個樣品，其中36個不合格。
　　食品安全問題是全國性的重大民生問題，產生的原因非常複雜。鄭學定曾經在政府召開的食品安全詢問會上說：如果食品安全問題不能得到解決，就是向老百姓餐桌上投毒。
　　“抽查的大型超市、福田農批市場等基本合格，但是大超市的菜太貴了，很多老百姓常去菜市場買菜，這裡的食品安全有沒有保障？”鄭學定做了三屆深圳市人大代表，關註食品安全10年了，就食品安全問題人大代表們提過數次建議案，每年“兩會”也將此作為大會議案，他希望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約見政府部門談食品安全。
　　會場內外的硝煙
　　2014年11月18日上午，鄭學定等10位深圳市人大代表見到了食品安全局、公安局、城管辦、財政局等政府相關部門派出的官員代表。“我們在約見申請上寫明要約見職能部門的主要領導和市委市政府的相關負責人，但各部門都分別指派了處級幹部前來與人大代表進行會談。”鄭學定在接受《小康》記者採訪時坦言感到很失望，因為政府對此次約見顯得不夠重視。
　　為了保證會談的順利進行，10位人大代表在會前還宣佈了對話規則，請大家按順序發言，並且不要打斷正在發言的代表；基本遵照本提要的發言內容，也可自行發揮；要瞭解相關背景資料，做到心中有數等。
　　首先由鄭學定做開場白，簡單向相關部門說明此次約見的目的和內容。代表們針對焦點問題詢問了相關部門。
　　人大代表肖幼美提出關於建立可追溯制度的問題，引起了各位代表的共鳴。肖幼美認為，從這次抽檢的結果來看，代表們發現菜市場、小超市的問題很多，有的還相當嚴重，深圳市中低收入的老百姓一般都在這些場所購買農產品，對他們的危害很大。而菜市場和小超市遍佈深圳大街小巷，監管難度很大，如果不從源頭管住，食品安全是不可能有根本好轉的。
　　政協主席王穗明曾提出“一道門，全覆蓋，可追溯”的監管思路，代表們與食品安全方面的專家多次討論，認為這是可行的辦法，但是至今仍沒有落實。在肖幼美看來，現在食品安全問題很多，政府部門一定要理出頭緒和思路，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採取運動式的監管方式，目前當務之急是要對此次代表們抽查出問題較多的經營場所，例如碧波花園惠多多超市、蓮花二村菜市場、南頭宏達商場、家樂福超市進行整改。
　　人大代表黃翔也接著說，政府部門一定要實事求是，向老百姓講真情、說實話，而不能虛報，隱瞞。“政府有關部門公佈的蔬菜農藥殘留合格率都在96%以上，而我們此次抽查的總體不合格率為11%，差距大的原因是什麼？到底要如何抽查才能總體反映深圳市食品安全的水平？”黃翔發問道。
　　出席的十位代表紛紛向相關職能部門提出疑問，會議現場雖然火藥味十足，但卻緊張而有序。
　　“整個約談時間大家控制得非常好，按計劃在中午12點結束。”鄭學定說，只可惜相關部門給出的答案並沒有讓代表們釋疑。
　　對於代表們的質疑，相關部門也並非完全沒有動作。一個星期後的11月26日，深圳市食藥局聯合市農檢中心前往惠多多超市進行抽檢，執法人員現場購買了12種蔬菜，包括菜心、油麥菜、上海青等，並現場取樣、封存、貨主簽名確認。
　　深圳市農檢中心實驗室快速檢測結果顯示，本次抽檢的12種蔬菜共24批次樣品，抑制率全部呈現陰性，最高值為一批次的烏塌菜，為48.01%。
　　人大代表的抽查結果曝光後，深圳市農檢中心不少專業人員認為“這份檢測結果十分不專業”。
　　“首先，抑制率不等於不合格率，更不能以抑制率平均值來作為合格率。”深圳市農檢中心副主任王多加說，從第一份抽檢結果來看，抑制率確實都非常高，但後面的定量檢測結果顯示，合格率其實已經在90%以上。王多加表示，抑制率只能用來初步判斷是否有進行上機定量檢測的必要，不是判斷是否合格的依據。
　　深圳市農檢中心認為，人大代表的抽檢結論是對公眾的一種誤導。
　　而在鄭學定看來，“此次市農檢部門對人大代表的抽檢提出質疑，明顯是對問題避重就輕，而沒有好好考慮構建食品安全體系存在的不足，聽取好的意見完善工作。”
　　鄭學定等受訪人大代表們認為，監督政府部門是依法履職的行為，被約見的政府部門應聽取人大代表的建議、意見和批評。此次約談不是只針對這次檢查所出現的問題進行批評和問責，而是著眼於食品安全體系存在的問題，比如農產品可追溯制度何時才能建立、所謂主渠道檢測是否合理、每年農產品抽查合格率達96%以上是否可信等等。而受訪人大代表們表示，政府部門的回應並不能讓他們感到滿意。他們希望有關部門能進一步把工作做扎實。